“不管人们怎样混,怎样搏眼球,时间最终会开口讲话,会选择什么是好诗,什么是坏诗,什么是真诗,什么是伪诗,什么是伟大的诗,什么是平庸的诗。”在王家新看来,艺术的尺度永远存在,而诗歌更是一种有“标准”的艺术。
王家新,中国当代著名诗人,著有诗集《游动悬崖》《王家新的诗》《塔可夫斯基的树》等。作品被译为多种文字,并曾应邀在欧美多国朗诵、讲学。有人说,在90年代诗歌中必然提到三位诗人,而王家新位列其中,他被认为为中国现代诗标举了一个极富时代话语语境感的、时间的维度。
11月16日,由泸州市人民政府、中国作协《诗刊》社主办,中国诗歌网、泸州老窖股份有限公司等承办的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第四届中国酒城•泸州老窖文化艺术周在四川泸州拉开帷幕。记者专访王家新,请他聊了聊对诗酒大会、对诗歌、对时代的一些感想和体会。
记 者:今年十分特殊,以您的眼光观察这场全球危机,有何发现和感受?对您的创作产生怎样的影响?
王家新:毫无疑问,今年的疫情对于我的创作思考,对很多中国诗人的生活和创作都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和影响。疫情好像令从前可以按部就班的一切都悬了起来,未来变得不那么确定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还有悬浮感,这是一种很强烈的感受。
对一个创作者来讲,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同时保持应对现实变化的能力和精神的定力,不然很容易被裹挟在各种悬浮表象之中。
关于这种精神定力,是进入你个人存在的深处,既关注现实但也要拉开距离观照它。几千年人类历史已经历了无数的动荡,苦难、危机甚至浩劫,我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什么是变与不变,什么是能够存留下来的具有永恒生命的那些东西。
保持现实敏感和精神定力,继续自己应该的创作,这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生命被赋予必须完成,这就是一切。
记 者:这一届国际诗酒文化大会提出“让诗酒温暖每个人”的主题,您对它有什么理解?
王家新:我认为应该以更多角度去理解诗歌的“温暖”,它不仅包括美好和温情,还应该有思想的勇气和追问现实的力量。比如杜甫的诗,当然都是很有温度的,但它们中很多是饱含了血泪的,他的每一滴泪都是真实的,滚烫的,那也是一种“温暖”。
这样的作品直面我们生活的真实,甚至带着深刻的绝望和危机感,但是当你从中深入体会,它就会提供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人能够面对现实的苦难,而不是提供一种虚假的承诺和很肤浅的安慰。伟大的作品自会以一种不流俗、不妥协的方式建立它的人生的“解决之道”。
记 者:您认为诗歌该如何处理我们当下日益光怪陆离但似乎日益封闭肤浅的现实经验?您对当下我们的诗歌创作有什么看法?
王家新:应该看到,尽管消费主义盛行,但还是有很多写作者在坚持严肃的深入的写作。而且在读者中,也依然有对这种纯粹和严肃文学的需求。文学应拒绝成为消费时代的“花边文学”。即便没有引发关注也不必悲观,杜甫也曾经感叹“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但纵然如此,他没有迎合,更没有放弃。我想千百年来,这才是一种伟大的精神传承。
当前我们诗歌的整体状况是比较活跃的,甚至可以说是很活跃。有三、四代诗人都处在创作创态中,是一个所谓的多元主义的时代,什么风格都有,什么写法都有。但应该看到,在热闹的同时,也很混乱,泥沙俱下,鱼龙混杂。
但我想强调的是,艺术总归是有它的尺度的,写诗就是去迎接这种尺度,一切都要接受时间和艺术自身的严格检验。不管人们怎样混,怎样搏眼球,时间最终会开口讲话,会选择什么是好诗,什么是坏诗,什么是真诗,什么是伪诗,什么是伟大的诗,什么是平庸的诗。
记 者:酒这个元素从古至今在人类的各种艺术表现形式里都很有存在感。您认为酒在与诗的结合中,呈现出怎样有特色的东西?
王家新:中国人讲“诗酒不分家”,在西方艺术中,“酒神精神”也一直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这里的酒不单是喝的酒,也是一种隐喻。诗和酒之间似乎天然有一种很深刻神秘的关系。说到酒人们往往想起李白,其实杜甫也常写到酒,比如他到陈子昂故乡射洪凭吊,“射洪春酒寒乃绿,目及伤神谁为携”,他带来这样一壶酒,但谁能与之共饮呢?
苏轼“把酒问青天”,这我们都知道。他在诗中还写到酒能消解许多事物之间的对立和界线,使事物发生转化,等等。酒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刺激,也能让一个人的诗情燃烧,像穆旦的诗说的那样,“生命也跳动在严酷的冬天”。
记 者:您此前也参加过国际诗酒文化大会,能否谈谈对这个交流平台的感受。
王家新:我觉得是挺好的一种方式,对外国诗人也很有吸引力。它在众多中外诗人之间营造出一种很放松的交流氛围,这种氛围之下,大家更容易达成具有实质意义的交流。今年尤其感受明显,经历疫情,大家在这里重聚,有种回家的感觉,诗和酒带我们回家。
End